辗转初相望——古代中国与意大利

2019年10月28日 18:17  学习时报

广阔的亚欧大陆上,人类先祖在千差万别的自然环境中,以不同规模和类型的群体形式,创造着各自的文化和生活方式。虽然史前人类的行动能力十分有限,却也总是由于各种原因走出固定的生存之域,当一群人遇见另一群人,因差异而生的诸多行为中,交流是对人类历史进程最具正面意义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种。它包括技术、文化、物品等各个层面的交流。在古代中国和意大利的历史里,与异文明的交流在促进自身发展方面具有相当的权重。
各自进入冶铁时代
  在亚欧大陆的东部,大约距今5000年前,来自西亚的冶铜术、小麦以及某些种类的绵羊和黄牛进入我国西北地区,后又通过河西走廊传入中原。小麦成为主要的粮食作物,滋殖人口。冶铜术则带来社会的深度变革,肇启了王国时代的来临。约3000年前,发明于西亚的冶铁术传入新疆地区,至迟在西周晚期传入中原地区,外来的技术再次改写历史进程,农业、手工业等各个行业都大大提高了生产率,军队装备也得到提升,此后便迎来了社会制度的变革、广阔版图内部的统一。
  而在亚欧大陆的西部,约公元前6000年左右,始自西亚的新月形地带和安纳托利亚高原的农业革命经由巴尔干半岛到达亚平宁半岛,自意大利南边的普利亚地区向北逐渐席卷整个半岛,人们种植作物、饲养家畜,过上定居的生活。此后的岁月里,意大利如一支悠长的田园牧歌般缓缓发展,尽管人口在增长,聚落在扩大,但人们住在山上的简单房屋内,没有太过坚固的防御工事。但到公元前14世纪时,出于现在尚说不清的原因,原有的居民点纷纷被遗弃,人们聚集到更大的、防卫更森严的中心聚落里。正是在同一时期,意大利中部出现了来自爱琴海的迈锡尼人的活动痕迹。彼时,亚平宁半岛中部贸易交流网络的中心是阿勒巴诺山区(今罗马东南),罗马地区只是一个普通的贸易中转站。
  比起名声鼎沸的爱琴海,从石器时代到青铜时代的漫长岁月里,亚平宁半岛显得沉默而低调。直到铁器时代的到来,才使半岛上的埃特鲁利亚地区迎来文明的曙光。这个地区是埃特鲁斯坎人的栖身之所,地跨今天的托斯卡纳、拉齐奥和翁布里亚三大区,土地肥沃、水源充足,蜿蜒起伏的山间镶嵌着一块块碧玺般的平原,农业、畜牧业都是这里的黄金产业。地面以下,则是无穷尽的宝库,此地的铜矿、铁矿产量几乎是地中海中部地区占有量的全部,何况还有珍贵的银矿和锡矿。今天,这里已很难找到优良的港口,但在埃特鲁斯坎时期曾经泻湖遍布,为出海航行的船只提供了停泊处。资源和交通的双重便利,使得积极开拓贸易事业的希腊人和腓尼基人跨海逐利而来。在公元前8至公元前7世纪,埃特鲁斯坎文明表现出与半岛其他地区所不同的社会复杂程度,成片的村庄组合成为城邦,这种变化可能与发展程度更高的希腊人和腓尼基人的到来不无关系。
罗马的兴起
  公元前8世纪,希腊人从坎帕尼亚地区向南,在亚平宁半岛南部建立一系列据点,与埃特鲁斯坎人之间开展长期而稳定的贸易。正是在这种密切的交流关系中,作为埃特鲁利亚与坎帕尼亚中点的拉丁地区才逐渐被带动,加快了发展的步伐。由于罗马离台伯河更近,水陆路交通皆更为便利,是以取代阿勒巴诺山区成为南北贸易网络的中心,也开始走上强盛之途。
  在大多数传统文献的记载里,罗马正是在公元前8世纪建城并进入了王政时代,根据李维《建城以来史》的记述,罗慕路斯(前753—717)、努玛·庞匹留斯(前716—674)、图路斯·赫斯提利乌斯(前673—642)、安库斯·玛尔奇乌斯(前641—617)、塔尔奎尼乌斯·普里斯库斯(前616—578)、塞尔维乌斯·图里乌斯(前578—534)、塔尔奎尼乌斯·苏佩尔布斯(前534—509)先后统治着罗马。在七位国王中,罗慕路斯的真实性是受到质疑最多的,历史学者们几乎公认这是一位神话或半神话的人物。塞尔维乌斯·图里乌斯的事迹也略显可疑,他的形象看起来更像是共和制下的大法官,而非一位国王,但关于他的部分事件又似乎是史实。其余5位国王的可信度则比较高,应该都是真实存在的历史人物。
  公元前509年,进入共和国时代后,罗马人将其势力逐渐由拉丁地区拓展到意大利中部,再到整个亚平宁半岛。此后,通过一系列的战争,陆续控制地中海西部和东部。公元前27年,屋大维被授予奥古斯都之衔时,身后已经是一个庞大的地中海帝国。
零星的交往
  在亚欧大陆东部和西部的历史进程中,与其他文明的交流从未停止,也正是由于这种交流,才促进了各自的发展与强盛。与此同时,古老的中国和地中海也穿越山海重重,对彼此辗转相知、艰难探索。
  在先秦古籍《穆天子传》中提到了周穆王的四方游历,他抵达的最西边也许就是阿尔泰山一带。公元前5世纪希罗多德的《历史》中,也记录了阿里斯铁(Aristeas,前7世纪)从亚速海出发最终抵达阿尔泰山西部的旅程。
  在公元前5世纪左右,已经有来自中国的丝织物辗转到达埃特鲁利亚地区。在西汉中期,也有来自罗马的玻璃器出现在广州地区的墓葬内。
  公元1世纪,《厄立特里亚海航行记》描述了从地中海到印度洋的海上航行路线。《汉书·地理志》中也记录了从南海到印度洋的海上航行路线。
  《自然史》中津津乐道于来自塞里斯的丝绸与铁。《后汉书》中也艳羡于大秦的金银奇宝、琉璃琅玕。
  这些零散的小规模的民间交往,始自对远方异物的猎奇。后来由于地域性帝国的建立,在官方的主导之下,才得以开始正式而稳定的交往。亚欧大陆两端的这两大文明,自此才遥遥相望,在对方的镜像里审视自己,在自己的想象中遇见对方。